
吕宇峰养了一只喜鹊,那鸟通体乌黑,唯翅下有两块白斑,飞动时便如两把白扇子扑打。这喜鹊是他去年冬日从村口老槐树下拾得的,那时它折了翅膀,瑟缩在枯草丛中,眼睛半闭,仿佛已认了命。吕宇峰蹲下身,看了它半晌,终于伸手将它捧起,带回了家。
他将喜鹊安置在旧鸡笼里,每日以米粒和碎肉饲之。起初那鸟见人便惊惶撞笼,后来渐渐惯了,见吕宇峰来,竟会歪着头,用那双黑豆似的眼睛瞅他。吕宇峰是个寡言之人,平素只与庄稼打交道,如今却常对笼中鸟絮叨些农事家常。妻子笑他魔怔,他亦不理会。
春来时,喜鹊的伤好了。吕宇峰打开笼门,那鸟跳出,在院中踱了几步,忽振翅飞上屋檐。妻子道:“看吧,白养了这些时日,终究要走的。”吕宇峰却不言语,只仰头望着。那喜鹊在屋顶上跳了几跳,长尾一翘,竟又飞了下来,落在吕宇峰脚边。
自此,喜鹊便在吕家院中住下了。它白日里四处飞蹿,黄昏必归。有时立在牛背上啄虫,有时站在犁头看人耕地,甚或会从窗棂飞入屋中,偷食桌上的饭粒。村人皆以为奇,每每路过吕家,总要驻足看上一会。吕宇峰面上虽淡淡的,心里却自有几分得意。
展开剩余45%最奇的是那喜鹊似乎通人性。吕宇峰下田时,它常跟在左右,时而飞前引路,时而落在肩头。若见吕宇峰疲乏坐下,便会飞去衔些枯枝落叶,堆在他脚边,似要生火一般。吕宇峰便笑骂:“孽畜,这如何烧得着?”那鸟便扑翅乱叫,仿佛不服。
七月间,吕宇峰染了疟疾,卧床数日。那喜鹊竟不飞远,终日守在窗台上。有时叼来野果丢在床头,有时又啄窗棂作响,直到吕妻开窗放它进来。它便跳上枕畔,偏头看看病人,又看看药碗,似有忧色。吕宇峰好转后,它反倒不见了踪影。吕妻忧其已去,吕宇峰却道:“必是觅食去了。”果然日落时分,那鸟衔着一串野葡萄飞回,放在吕宇峰掌心。
人问吕宇峰驯鸟之术,他总摇头不语。或许他本无什么术法,只不过是在一个生命最脆弱时给予了温暖,而那生命便以忠诚相报。世间缘分,大抵如此简单,又如此复杂。如今那喜鹊仍在他院中飞进飞出,不系不束,却终不肯离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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